今夏正欲抬手掐脸颊之际,陆绎的声音再次传来——
“去洗把脸,下楼帮林姨,眼睛里进了辣椒水,肯定不舒服。”
“我……”今夏转身,神情窘迫地要为自己辩解,可话到舌尖又咽了下去。
陆绎走过来,推搡着今夏到门口,单刀直入地说道,“为了眼睛好,还应当先去洗脸。”
送走今夏,陆绎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这两日他已疲惫不堪,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另一边,今夏回房洗干净脸上辣椒水,之后下楼去帮助林姨和丐叔。清晨,来找林菱看病之人不多,但来买三七、黄芪、党参之类滋补药材的客人倒不少。今夏手执小铜秤,忙活整整一上午。丐叔和林菱一位忙着记账、一位收银子,倒也配合得很好。只是整整一上午,没见谢霄的人影。
斜阳照射在“善缘堂”医馆门口的空地上,有几片枯黄的树叶散落在地。
医馆打烊之后,用过晚饭,林菱拉着今夏去自己房间,非要给今夏做身衣裳。今夏推拖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丐叔知晓陆绎在房间休息,并不担心他,反而整日未见到谢霄,他心中开始犯嘀咕:谢霄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遇到欧阳天的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丐叔站二楼走廊胡思乱想之际,谢霄蹦跳着跑上来,手中还拿一小包袱,像是裹着很重要的物件。
“谢霄,你可算回来了!”丐叔拍拍谢霄肩膀,胸中悬着的心算放了下来。
“丐叔,今夏呢?”谢霄边问边用目光四处寻找,“她在房间吗?”
“谢圆圆,”正巧今夏从林菱房间出来,毫不客气地推谢霄一把,“一整日你去哪里了?”
谢霄环视众人,宛若献宝般说道:“今夏,能去你房间吗?我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今夏后退一步,本能地与谢霄拉开距离。
“哎呀,快走吧!进屋你便能知晓了。”谢霄冲丐叔笑了笑,笑容中隐藏深意,他觉得丐叔能懂。
——
今夏房间中,为了避嫌,谢霄并未将门关上,反而留着道缝隙。
“袁大虾,你看这是什么?”谢霄打开手中布包袱,一把崭新的手铳呈现在今夏面前。
烛光中,那手铳小巧精致,闪烁着金属光泽,一看便知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宝贝。
“谢圆圆,哪儿来的呀?你也准备用手铳吗?”今夏微微咧嘴,心中暗暗不服,你这厮功夫如此了得,用得着手铳吗?
“我不用,是陆绎给了我银子,让我去买来专门送给你的。”谢霄眉眼真诚,今夏却听后心中没底了。
“陆大人,为何要送我礼物?”今夏盯着手铳,心里开始回忆杨捕头冲她说过的话,自己曾经是陆绎的夫人,只是生病忘记了许多事情……莫非,陆绎当真是我夫君?
谢霄没看出今夏的迷惘之色,宛若媒婆附体般一个劲儿说道:“陆大人心悦与你啊!所以才托我跑遍红叶镇寻这手铳,五十两银子啊!袁大虾,他这是在追求你。”
“追求我?你们不是说……”今夏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中疑云升起,倘若小爷真是陆绎夫人,他这么做,未免也太多此一举了吧!我袁今夏自认姿色平平,陆绎那厮凭什么对我如此情深义重?这里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霄无意中的举动,反而让今夏愈加不信自己失忆之事。
“袁大虾,五十两银子啊!”谢霄将手铳放到桌子上,伸手比划着说道,“这可是你几乎一年的俸禄吧!”
五十两银子!今夏一个机灵后,拿起手铳,直奔陆绎房间去了。
——
当当当——
沉浸在梦乡中的陆绎被敲门声惊醒,倏地坐起身,大声道:“进来。”
门外的今夏深吸一口气,活动着五官,直致脸上扯出一个自认最美的笑容后,推门而入。
陆绎站在窗边,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谢霄早上说要帮助自己送今夏礼物,不知那厮送了什么?今夏这是来感谢他?可看着又不太像……
“陆大人,”今夏弓着身子将手铳放到桌子上,不安地搓着手说道,“卑职是来还您手铳的,当然,卑职十分感谢大人您对卑职的照顾,可卑职有手铳。”
陆绎何等睿智,已然明白谢霄替自己送了把手铳给今夏,这礼物不错,想来圆圆是动一番心思,可为何今夏会拒绝呢?
“手铳,你还是收下吧!”陆绎面上冷漠,可心中却在猜测今夏为何不肯收这礼物,“万一你那把坏了或者寻不到,多备一把总是好的。”
“卑职还是不要了。”说完今夏转身要走,却听陆绎冷冷地喊道,“站住,袁捕快,说个理由。”
今夏慢慢转过身来,见陆绎脸色铁青,完全沉浸在愤怒中,随即把心一横说道:“卑职跟您说实话吧!谢圆圆说这手铳五十两银子,卑职怕……怕您向卑职讨银子。”
——
陆绎的白眼宛若翻到九霄云外去了,心道:今夏啊今夏,你还真是当初的袁今夏。
陆绎拿起手铳,交到今夏手中,赌气道:“袁捕快大可放心,我陆绎就算是身无分文,也断然不会向你索要这手铳银钱。”
今夏还想推脱,可又惧怕陆绎的阎王脸,只得收下手铳,说道:“大人,您可以记账,万一哪天卑职发了财,定还您这五十两银子。”
“随你。”陆绎气得转过的身去,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受了内伤。
今夏回房后,将手铳收好,心里合计:只要陆绎来讨要银子,就将手铳还他,哈。
一天傍晚,下了一阵雨后,没有一点星光,月亮从云层缝隙里透出微弱而凄凉的光。
医馆中,林菱和丐叔刚赶回来。他们出诊去给一位老太太看病,只可惜病情太严重,林大夫还是没能留住老太太的性命。
林菱给病人诊脉之际,丐叔打听到,原本这位老太太身体康健,只是数月前欧阳天的儿子欧阳楚看上了她的女儿小月,并强抢入府,老太太气不过去理论,没成想被毒打一顿,回来后卧病不起……没过多久,小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位可怜的老太太口吐鲜血后,直接不省人事。
——
丐叔讲完后,众人都是一脸愤怒。这欧阳父子也太猖狂了。今夏一摔手中布子,眼睛里全是悲愤,说道:“欧阳父子坏事做尽,早晚会得报应的。”
陆绎思索很久后,说道:“咱们来红叶镇已有些时日,可至今未能跟欧阳天的人扯上半点关系,都想想再说说有什么好主意。”
今夏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耳边回响起欧阳楚说过的话“祖母最近总是夜里睡不踏实,我爹一门心思要为祖母寻访名医。”
“我有个主意。”今夏眉宇间闪过一缕睿智,宛若能掐会算的仙人一般,“那日欧阳楚说他祖母夜里睡不踏实,咱们可以放出消息,说林姨专门治疗失眠,引他们上钩。”
“这丫头主意好。”丐叔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今夏,竖了竖拇指,“菱儿,我记得你挺擅长诊治失眠的,从明日开始,有来治疗失眠的,不收银两,但求他们回去多多宣传。”
心思单纯的林菱也明白过来,说道:“用不了几日,欧阳府的人便会知晓我这位神医了。”
“林大夫,您本来就是位神医啊!”谢霄难得把马屁拍到点子上,众人听了也不烦感。
“好,就按今夏说得去做。”陆绎看着今夏,眼睛都舍不得挪开,心道,不愧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