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飞马从圣裁峰发出,将圣裁峰即将召开撷英大会的事告布天下。那些骑在马上的赤衣传令使,一个个年少俊秀,扬鞭怒马,吸引了多少路人的眼光!
那些普通人,眼睛追随着马上的少年,脸上都有了光彩。能像这马上少年一样,入圣裁峰,成天下名,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毕生愿望。
而那些年少女子,半大妇人,对着这些英气勃勃的少年,眼光就再也无法他转。直到人马一起绝尘而去,方才缓过神来,脸颊之上,早已不知不觉飞上红霞。
即使是圣裁峰的传令使者,所到之处,看到的也全是路人那艳羡的眼光,更不用说武林人士的尊重与礼让,可想而知圣裁峰的权势名望之显赫,正道领军四个字,绝非虚言!
萧鉴尘与秦仞正在道旁的一家酒肆,见此情景,也啧啧出声。秦仞倒是满不在乎,瞟了一眼,就继续低头猛吃了。
萧鉴尘笑道:“圣裁峰但逢大事,总是传令三次,分别为赤、白、黑三骑。这次的为赤骑,意味着撷英大会召开不过十天了。这些传令使者虽然年轻,可无一不是未来的天选之子,所行传令之责,一方面是让从小生长在的圣裁峰的他们,熟悉各地风土人情,另外一方面,也有让他们结交江湖豪杰,将来同为圣裁峰助力的意思。”
秦仞抬起头,道:“是么,我看他们的人马也就一般般。”
萧鉴尘顿时语结,尴尬道:“他们的马,自然比不上你们塞上的了。”心里嘀咕道:他们的人,也的确比不上你,不怪你不感兴趣,就是你这反应太不给我面子了。
秦仞道:“野地出悍马。圈养的虽然听话,但体型也好,精神头也好,可差远了。我们那里的野马,奔跑极快,性情暴烈,比这些马高出两个头,那种才是千里马的样子啊。”
萧鉴尘不由得神往道:“古来名驹,如汗血宝马,便是出自西域。中原并不产马,我朝重视马政,设陇西马场,引种圈养,如今官府民间,马匹数十万计。迟早也会出现绝世良驹。”
秦仞面露神往之色,道:“那确实。大唐盛世,光芒万丈。该有的,迟早都会有。只可惜错过了军旅扬名的时候。”这些日子萧鉴尘带着他一路行来,繁华入目,令他也心生自豪之感。
萧鉴尘道:“虽然无战事,但我等武林中人,护着武林不出乱子,便是职责所在了。我看你的主子,虽然身在魔教,心却是向善的。你可得跟着他的路子走啊。”
秦仞却是神色一变,道:“萧二,我虽然不是圣教的人,但也知道,你这话传出去,对主子肯定不是好事。你自己倒霉就算了,别拖我主子下水。”
萧鉴尘哈哈笑道:“放一万个心,你主子那么厉害,正邪两道,谁又能动得了他分毫!”
秦仞这才高兴了一点,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叹口气,道:“你说的路对我主子来说,是最难的那条路。但那若真是主子的心意,再再怎么艰难,我也会陪他努力走过去的。”
萧鉴尘一笑颜开,掷地有声道:“告诉你主子,我一定生死相陪。”
只听到隔壁座上,有人朗笑一声,一边大口喝酒,一边道:“两个小子,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上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坟头草都几尺高了。”说着,一个北方大汉走了过来,也不避嫌,大咧咧坐下,提起酒壶来,先给自己斟满一碗。
秦仞还在发愣,萧鉴尘已经笑了,道:“前辈,可否说来听听?”
那大汉指指空座,示意身后侍立的少年一同上桌。便再倒一碗酒,道:“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是魔教的大长老任凭风。结果任凭风中伏惨死,据说被人用剑钉在峭壁高处,要他看着凌绝顶父子的结局,痛苦而死。”
顿了一顿,继续道:“任凭风为人仗义,正邪两道都吃得开。除了家中有漂亮女儿的,大概都对他没什么恶感。他死的时候,我品级太低无法进入,否则顶着上头压力,哪怕被罚个半死,也一定会帮他收尸。
“不过像任凭风这样洒脱的人,生死与否,埋骨何处,估计他都不放在心上吧。毕竟这人活在世上,喝最烈的酒,赏最艳的花,有最铁的朋友,操最漂亮的女人。我们这些凡人替他惋惜,倒是惹他泉下笑话了。”
萧鉴尘听得且哀且叹,可敢想见任凭风当年的风采,但听得“品级太低”四个字,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前辈莫非来自圣裁峰?”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年轻时一腔热血,是好汉就当入圣裁峰。后来天下太平,我就拜辞峰主,云游四方了。这次圣裁峰重开选贤,我也想带着我的弟子,故地重游一番。你们年轻人,正当去圣裁峰见识见识,即使不愿加入,也可以接机一会天下豪杰。有此一聚,此生不枉了!”
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真是豪情四溢。在座的三位年轻人,无一不是内心鼓舞,都以钦佩的眼神看着他,期望他继续。
萧鉴尘为他满上一大碗酒,笑道:“前辈莫非亲眼见过任凭风?”
这大汉答道:“只见过一面,真是人如其名,飒荡如风。其他的,则多是江湖传言。此人顶着魔教大长老的名头来到中原,却是除暴安良,光在杭州一次就给了灵隐寺千金的粥资。所到之处,毫不藏头露尾,杀人也是一样。他杀的人,要么落款‘奉圣教敕,杀尔。任凭风’,要么是‘敬奉天道,取尔狗命。任凭风’前者什么人都有,后者则全是大奸大恶之人,可见他虽然身在魔教,本性却自带侠气。”
“他每到一处,那一处的恶人就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他要钱也好,要粮也好,对面一个字都不敢讲,乖乖奉上。当时的恶人们据说为任凭风的人头开出了万金之价,不过他的武功之高,谁又能杀得了他。若不是后来中伏,还真不会死。”
萧鉴尘奇道:“但是江湖传言,任凭风是因为一个女子,和凌步天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而亡的。”
这大汉笑道:“这种传言岂可相信!任凭风这览遍花丛的人,哪会为了个女子和手足兄弟反目成仇!据我所知,他的死只因他是魔教的大长老,那些‘奉圣教敕’,杀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的头很值钱,所以被各道人士联手设伏,将其诛杀的。”
萧鉴尘心下一凛,道:“怪不得前辈说道任凭风的死相残酷,莫非因为收了钱的。”
这大汉叹道:“那就不知道了。这个世道,白中有黑,黑中有白,不可能有着纯色的事物的。平心而论,任凭风该杀,但是杀之确实可惜。”
萧鉴尘叹道:“道不同不相与为谋,虽然心赏,无可奈何。”
与大汉同来的少年也唏嘘不已,只有秦仞虽然感慨,却仍是一副半懵懂样子。也难怪他,毕竟入世不深,不识愁滋味,很多事情不亲自经历一番,是没有切肤之痛的。
“说了这么久,我还没介绍我是谁呢。”这大汉哈哈一笑,神采奕奕地道。
萧鉴尘跟着笑一笑,道:“让晚辈来猜一猜。前辈莫非是圣裁峰的四方巡使之一,葛中义葛前辈?”
圣裁峰除一主三座四部外,但还有五位了不得的四方巡使。其中峰主与圣座,若非大事,基本不离开圣裁峰。麾下人众,由四方巡使代为巡视。
圣裁峰有所规定,一入圣裁峰,则终身守候圣裁峰,非任务不得下山。唯独四方巡使例外,可以在外头随意游荡。因为他们都是对圣裁峰最为忠心的人,在外也只会为圣裁峰增添光彩。
而这大汉约摸四十来岁,腰藏弩机,为人又直率多言,就葛中义一人符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