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那风、那女孩
终是庄周梦了蝶,亦是恩赐亦是劫。
“你好,我能加你的微信吗?方便互相认识一下吗?”
那天晚上,嗯,对的,就是那天晚上,隐隐约约还记得是哪年国庆节的假日吧,具体是哪年的,早就记不清楚了,但那是我读大学的时候。仔细想想还记得那是国庆节前一天的晚上,明明才10月份,但不知道为什么天会那么的冷。
“师傅,车快到站了,能麻烦您开快点吗。”
“好的,好的,小伙子,不用急,能到,能到。”
“那谢谢您了。”
......
那是一个年纪30多岁的出租车司机,年纪不大。但总给人一种说成熟也不太成熟,说冲动也不太冲动的感觉。天已经很晚了,高铁站又离学校很远,所以没有什么行人,也没有什么车往那里路过,只有我们在黑暗里挪动。前面和后面都是漆黑一片,像是陷进去了一样。
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再想些什么,估摸着是和大学相关的东西吧,我读的大学不太好,但那时候总想着考研,继续读下去。所以过的有些疲惫,但又很充实。
大学嘛,总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去,天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耳机,还拿着几本图书馆借来的期刊又或者是东野圭吾新出的小说。天天就是自修室、教室、食堂、宿舍,四点一线的生活,原本学校外面就是繁华的小吃街,但总感觉那和我格格不入,就像习惯了沉眠的吸血鬼突然看到了这灯红酒绿的香水街。过的很快活,很随意,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到现在也不太清楚。
“好了,小伙子,到了。”
“嗯,那谢谢您了。”
打开车门,风就像接客那样,围在我的四周,好像在说什么,但又听不太清楚。习惯性的戴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缓缓的往前走着,拖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也是黑色的。不知道等会儿会遇到什么样形形色色的旅客,也不知道那么晚回去小区还让不让进去。过了安检,自然就是排队验票然后上车。可能是活动了一下,也可能是刚刚那阵风来得太突然,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步子也放大了些,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朝着车厢走去,对了,那节车厢也是十分特别的,估计是人太多了吧,那节车厢叫+2节(也就是硬座代硬卧的临时车厢),我记得那应该是从乌鲁木齐开向北京的列车,而我在昆明站上的车到站是曲靖。
啊,对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因为方便统筹和安排,我们那节车厢的游客绝大多数都是在昆明上车,在曲靖下车的。依稀还记得那天晚上昆明站大排长龙的样子。
上车以后呢,嗯,是温暖了许多。过道上,床上都挤满了人,最后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那是某个下铺的边缘,在车厢的中心位置。
可能是出于学业,也可能是出于对我最尊重的老师的承诺,从昆明站到曲靖要两个半小时,开的很慢,很慢,因此我打开了学习软件听网上的老师上课。很可笑的是,那天晚上什么都记不清的我到现在还很是清晰的记得我那时候听的是«量子力学»的“一维谐振子”问题和“一维无限深方势阱”问题,当然听得很入迷。
“曲靖站到了,请到站的旅客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车厢连接处左侧准备下车......”
啊,两个半小时似乎过得很快,“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说的不错”那时还这样自言自语的说了这句话。
我自然而然的随着周围的人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行李箱。仔细看看的话,不难看出来周围的人就像木偶一样,眼中早已被困倦替代,就像失去了自由的蜂鸟,眼中没有一丝光芒。或许是为了生计或者学业而奔波,或许是受够了那严格规律的生活,很可怜,很无奈。“前面人好多啊”心里面轻轻嘀咕了一声。
忽地转头过去,那是,那......那是一个不太高的女孩子,年龄的话和我相仿,我恰好和那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那女孩好特别啊。
不,不对!
我至今任然确定,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看过的人很多,但那双眼睛,嗯,是的,没错——那是一双没有杂质的眼睛,眼中没有一丝狡猾和人情世故,有的是一种温柔和一种坚强。这样形容那样的眼神,嗯,就像荷花那样清澈明亮,又想寒梅一样分外有劲。那漆黑的瞳孔黑的有一种黑珍珠的感觉——遗憾而不失优美,和周围那深邃如深渊或者暗淡如灰尘的瞳孔,完全不一样。如果用我的话来说,那就是。
博览中,我见过最美的是断臂的维纳斯,因为她残缺而娇羞的美;学习中,我见过最美的是麦克斯韦的方程组,因为他严谨而多变的美;认知中,我见过最美的是薛定谔的猫,因为它诡辩而神秘的美......
但,你的美!是他们的集合,但又和它们都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早已迷失的内心,早就习惯的孤独好像变了。
“请”我轻轻的朝着他比了一个手势。
“没事的,你先走吧。”她戴着口罩,所以没能看清楚她的表情,但眼神中多了些什么。似乎是被我这个“穿着黑袍的陌生人”给吓到了。
“你先把,我不急。”看到那有些躲闪的眼神,我稍微弯下了腰,一样必出一个请的手势,她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排在我的前面。
“你好,我能加你的微信吗?方便互相认识一下吗?”只不过,我却没有说出,一直,一直憋在心中。
她是拯救人间的天使,亦或是聆听圣颂的贞德;我是堕落于此的恶魔,亦或是屠龙而终究成龙的齐格飞。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只不过是那个小丑罢了,就像是契诃夫笔下的“装在套子里的人”。
啊,我是如此的可笑可悲啊!
甚至......甚至,连那句最该说出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我们都带着口罩,没有看到彼此的脸,但我现在还记得她那美丽的眼睛和身着的白色的羽绒服。当然还记得我们都是“曲靖站”下的车,她身高不算太高,举止也很优雅,给人一种迪士尼公主的感觉还有普通话说的很好.....嗯,应该是玉溪或者大理的大学生吧,同我一样,但又和我截然相反。嗯,对,就是这样的。
出站以后,我走的很快,不知道想些什么,或许我什么也没有想。伴随着耳机里面的歌声走的很快,说不上是兴奋,激动还是自卑,悲伤。
嗯,仔细回忆一下,耳机里面的好像是那首“吹梦到西周”吧。
“顾盼花鸿蒙/怦然而梦/你与二十八宿皆回眸/系我/彩翼鲸尾红丝天地周/情之所至/此心/逍遥不游”。
时光已逝,现在,和一个老友出去散了个步,吃了顿饭,寒暄了几句,然后继续钻进自修室中,继续那规律而充实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睡觉的时侯总是那样,又是那种无法言表的感觉。看了看表,啊,已经两点多钟了啊,还是没睡着啊。
耳机里还是那首歌。
“诗说红豆/遍南国未见人长久/见多少/来时芳华/去时白头/望你不舍/寻你不休......”
好美妙的歌词啊,听不懂多少,但每句话都是那么真实。
过去了很久了吧,现在仔细想想,可能对于她而言,我和那些车上的人一样吧,我的瞳孔或许早已深邃如深渊或者暗淡如灰尘,或许我已经为了生计或者学业而奔波,受够了那严格规律的生活,现在看来,或许我才是那个最可悲、最可怜的人吧。
其实一个人一生中有无数次遇见,而每一次遇见都是一次选择,交个朋友或者是擦肩而过。但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于我们而言或许都是最好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最差的。就像薛定谔的猫那样,如果你不打开盖子,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只猫是死是活,但无论是死也好还是活也好,它都有一定的概率,所以我们不管如何选择都会有相对应的结果,谈不上结果的好坏,因为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
同样也想麦克斯韦的方程组那样,纵然有千变万化但其本质却永远不变,这就像是个警告,为人不能丢掉自己的本心,就算压力再大,事情再多,也不能去逃避,更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心一旦坏了,就没有东西可以补救了。就像教导过我的一位老师说过的一句话“诚信做人,踏实做事”这便是一种本心;对我影响最深的另一位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事实是检验理论的最好方式,任何一个物理理论的提出,都要有事实,都要和事实相符”,这何尝不是一种本心呢?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遗憾,遗憾并不是你人生的缺失,遗憾其实是人生的一部分,有的时候遗憾教会了我们选择和放下。这样想想看,遗憾也是成长,也是历练。“为什么这次没有考好”、“为什么这次比赛我们输了”、“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向那个女孩子表白”......这些都是我们经历过的遗憾,这些所谓的“缺失”便是那断臂的维纳斯,这本生身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美。
只不过,我本就是一个浮世闲游之人,以为早就没什么牵挂和怦然了,但仔细想想看,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随风而行吧,听凭风引。
窗外的沙沙声,就如同那天晚上一样,只可惜了没有巴山夜雨为伴。
哈哈哈......
我究竟是再想这些奇奇怪怪的哲理而难眠还是为了那双眼神、那身白衣、那个女孩而难眠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或许都有吧,亦或许都没有。
这,谁知道呢,谁在乎呢。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人生嘛,亦是恩赐亦是劫!
槿
(朋友的文,受之所托发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