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板下面的那个人始终一动不动，苏韵试着张口轻轻呼唤一声：“张欣。”
没有答应，再叫：“张欣，是你吗？”
那人翻了一个身，没有理睬。
“我是苏韵，你要是张欣，就答应一声。”
还是不理她。
“拜托，请告诉我，你是谁？”
终于，那个人翻身坐了起来。
天啦，他真的就是张欣。尽管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张欣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不过苏韵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张欣。
张欣抬头看她一眼，一点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竟是无比冷漠的表情。他揉一揉眼睛，淡淡说一声：“你怎么来了？”
看来他还没有疯掉，他还认得苏韵。
苏韵一阵心酸，心痛的蹲下身去。“你为什么睡在这里？你没有住的地方吗？”
张欣却故做轻松说：“哦，没事，我租了房子，有住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你干嘛管我？这里也不是大街上，不影响市容市貌。”
“你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去找我？你应该去找我的啊。”
“我为什么去找你，我跟你什么关系？”张欣的语气也变得没有一点儿温度。
“你别这样，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对不起，你别恨我。”
“我没有恨你，你想多了。我跟你无怨无仇，恨你干吗？”
“你先跟我走吧，去我的租房，我们回去再慢慢说，好吗？”苏韵要拉他起来。
张欣却把她的手摔开：“我干吗要跟你走，你到底有什么事？干吗要管我？”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对我，我以为你见了我，应该很高兴。”
“行了，我知道你一片好心，谢谢了。没事你就走吧，不用管我，我要睡觉了。”张欣又倒了下去，继续躺着。
看得出，这个男人的意志崩溃了，他在自暴自弃。对于一个遭受如此人生变故的人来说，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这里是睡觉的地方吗？张欣，你起来，马上跟我走。”苏韵变了强硬语气。
张欣不得不又坐起来，质问说：“你也真怪啊，凭什么管我？我睡这里碍着你哪里了？”
“我就管你了，跟我走，快点。”苏韵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你真是个疯子，懒得搭理你，我走了。”张欣站起来，迈步离开。
“我叫你跟我走，你要去哪里？”苏韵一把拉住他。
张欣一摔手要挣开她，但是摔不掉，苏韵象铁钳一样抓牢他。
“你好烦啦，行了，你放开我，我先去解个小便。”张欣表现出尿急的样子。
苏韵只好放开他。“你快点。”
张欣走到几米外的桥墩下，拐到苏韵看不到的另一面去，还回头对苏韵说一声：“别偷看。”
苏韵最害羞这种事情，哪敢偷看，赶紧把身子背过去。
她想不到张欣只是想摆脱她，竟然悄没声息的快速溜走了。
苏韵等了足足十分钟，就算一百泡尿也该撒完了，张欣还没动静。“张欣，你撒完了吗？怎么这么久？”
没有动静。她不得不试着转头去看，再慢慢走到桥墩那一面去。“张欣，你在干吗？我过来了。”
到了桥墩那面一看，哪还有张欣的影子？早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张欣显然拒绝苏韵帮助他，故意跑掉了。真该死啊，苏韵气得直顿脚。明知张欣已经跑远了，她还在周围奔跑着找了一圈。
好不容易找到他，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说明，这个男人是被残酷的命运真正伤到了，伤到他的心了。
一时半会再去哪里找他，苏韵只好先放下这里，继续去找婷婷。
她骑车前行，赶往阿娟的居住地。
阿娟的地址，是一片城中棚户区里，这里居住的多半是外来的无业游民，主要是四处打零工为生。这是一个人员身份十分复杂的地方。
苏韵下了摩托车，走进一个乱糟糟的院落里面。院子里闹哄哄，有几个男人围着小桌子在打扑克牌，几个女人围在旁边看。
有人回头看了苏韵一眼，质问说：“你找谁？”
“请问，阿娟在吗？”苏韵说。
那些人都打量她，好一会儿没人回答，苏韵继续问：“阿娟是住这里吧？”
终于有一个满脸横肉，看上很凶的中年男子，冷声问：“你找她什么事？”
“我有生意跟她谈，你们哪一个是阿娟。”苏韵看着那几个女人，她没见过阿娟，也不知道阿娟长什么样。
“什么生意？说明白。”男人不耐烦的语气。
“我只跟她谈，你让她出来。”
“滚，这里没有阿娟。快滚。”
苏韵也不理睬，抓住其中一个女人的手臂问她：“你是阿娟吗？”
那女人一摔手，骂道：“你抓我干吗？我不是。”
“妈的，跑这里撒野来了，看我把你扔出去。”那名横肉男把手里扑克一丢，冲上来伸手就去抓苏韵衣领。
苏韵哪容他的脏手触碰到她，她松开女人，回身一掌就把横肉男推开。
横肉男没想到这女孩是有功夫的，竟被一掌推得直往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到牌桌上，把那张折叠桌子给压垮了，人跌个四脚朝天。
“给我往死里打。”横肉男气急败坏，朝另外几个男人下令。那几个女人则向后退开躲避。
那几个男人一看女孩有功夫，也不敢轻敌，各自随手抄了一样东西在手，有拿木棒的，有拿菜刀的，有拿斧头的。接着一齐朝苏韵攻过来。
但这些人真的只是江湖菜鸟，被苏韵一拳一个，全都打倒在地直哼哼。苏韵上前把横肉男压在地上，逼问他：“阿娟在哪？说。”
“我不知道。”横肉男顽强抵抗。
苏韵因为张欣跑掉不理她，正憋着一肚子的烦恼。这会儿她全发泄出来，抓住横肉男的头发，就把他的脑袋按进泥土里面。“你说不说。”
横肉男抬头大声喊：“媳妇，快跑。”
紧接着就有一个女人从屋里跑出来，撒腿往院子外面冲。
这人就是阿娟无疑了，她又怎么跑得过苏韵。苏韵一纵身就逮住她，把她顶在墙壁上。“你是阿娟吗？”
“你是谁？为什么找我？”阿娟说。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我，最近你有没有去天河街带走过一个女孩？”
“你在说什么？不要乱讲。”
“你以为我是无缘无故找到你的吗？你什么事也没有，我会找到这里来吗？”苏韵用手肘顶住她后颈。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干，你别冤枉好人。”
“还要嘴硬？”苏韵一用力，手肘往下重压，那女人顿时憋不过气来，拼命求饶：“放开我，姑娘，我说，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