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家乡
书名:山的那边是海吗 作者:安小忆 本章字数:2027字 发布时间:2020-10-11

这是我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村庄,我从未如此认真的仔细看她一眼,她就在安静的坐落在那里,历经春夏秋冬四季交换,也静看人烟消散。

 

我家在江西一个小小的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落里,坐南朝北,没有太阳光的直射,黄色的泥土墙壁摸上去总觉着手掌硌人,睡觉的时候还可能洒下一点点灰,特别喜欢下雨天时细听雨水打在房瓦上清脆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这种有节奏感的音乐是失眠时最好的伴奏,时不时地还有一两只调皮的小猫咪穿梭在这脆弱的房瓦上,发出“喵喵喵”黏人的叫声,这种叫声只会使我心慌,赶紧要躲进被子里,生怕她会一个扑腾从高高的房顶上摔下来。

 

推开家门便是一颗正在渐渐长大的柚子树,我常常给奶奶搬一张长木椅,让她坐在这棵树下乘凉,她便眺望远方,一句话也不说,可以坐上一上午,秋天一到,落叶便翩翩起舞,散落一地。奶奶才开口说一句话:“只看见年年扫叶子,也不见一个柚子落下来。”

 

我说:“奶奶,别急,这棵树明年就结果了。”

 

就算冬天给这四周都是山的家乡披上一层薄薄的蕾丝花边,也不影响太阳照常升起。我是山里的孩子,全身上下都带有着这份山里固有的味道,在连绵不绝的山峰之间,无不体现出她的庄严,壮丽和巍峨,伯父曾说过,那座正对着我们家门的山叫做断背山。我每次站在大门口远远眺望她时,他就像一个沉默的,严肃的,一言不发的老人,从地面拔地而起,深深的扎根,郁郁葱葱的树木,凹进去的地方好像他深邃的眼睛,风儿一吹,我的眼睛就忍不住要眨一下,擦眼睁眼的一瞬间,就好像看见了他重复着跟我说同一句话。

 

山的另一边寄托着我的期盼,山的这这一边是我生长的家乡。我就生活在这有山,有树,有水,有田野,有菜园的小山村里,而我的全身上下都深深的烙印着“乡下人”这三个字,我从来不为这样的称呼感到羞耻,而是由衷的感同身受,因为我有着淳朴的农村气息。

 

越长大一点,我便不再贪婪于家旁边的这一堆小沙子,而是我可以无数次的翻越家门口的那一座又一座小山,去寻找一片广袤的大海,尽管这么多次的尝试后我依然没有看见大海,但是我依然坚信山的那边有大海。

 

那涓涓细流便是最好的见证,不知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么一句话:“山上的瀑布慢慢往下流,流入小溪流,无数条小溪流汇成一条河,河水将流入大海。”而我家门口的那条小溪应该是大海中的一个小源头吧。

 

我喜欢四四方方的田野,稻香吹拂着脸颊,提着小竹篮去小河里捡田螺。这里有一个,那里有一个,有的还躲在石头缝里呢。

 

“姐姐,你看,我找到了一个蚌壳。”我满心欢喜地说。

 

“哪里?哪里?”姐姐卷起裤脚,慢慢向我走来。

 

“这个蚌壳还在喝水呢。”我说。

 

清澈的小溪流里,每一颗小石块都被时间冲刷得干干净净,我故意挑了其中一块尖尖的,去触碰它最柔软的肉体,蚌壳这才发现了我,紧忙缩回自己的赘肉,关上了大门,但是它没有地方可以逃的,只能乖乖的等候我随手一抓,送入竹篮了。

 

“到底是秋天,丰收的季节呀。”伯母说。

 

我今天还在心里暗暗窃喜着,捡到了一个宝贝呢。我从一本书里看到过蚌壳里面有珍珠的故事。在茫茫的大海底下,生活着蚌,而每个蚌的体内都会都会进入一粒沙子,蚌要忍痛的每天对沙子磨啊磨,磨啊磨,最后就会把沙子磨成一颗璀璨的珍珠。但是在农村,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蚌壳里面有珍珠,我只见过蚌壳里面有蚂蟥。

 

它就这样成我不在意的时候钻进了我的手背里。

 

“啊,啊,救命呀。”我不停地甩手。

 

“怎么办,怎么办?”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它好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住了我的手背,我的身体也随之晃动,一上一下,赶紧从水里抽离出来,接着跳了起来,我感觉这只“吸血鬼”会吸走我全身的血,我就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人。

 

“伯母,救我。”我说。

 

伯母却在水里哈哈大笑起来,她仰头大笑,还用手拍打着大腿。姐姐还有弟弟也跟着大笑起来,也许伯母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我是第一次被蚂蟥缠住了身体。

 

“怎么办啊?”我接近绝望。我想大人可以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又一次蹑手蹑脚的下水了,慢慢靠近伯母,伯母这才向我走来。

 

她直接用一个小石块堵住蚂蟥的去路,接着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倒过来,用力地拍打着四周,蚂蟥随着这种震荡脱落了下来,我赶紧向后退了一步,穿着拖鞋使劲地踩了一脚。

 

“哼,叫你吸我的血。”

 

弟弟看我被蚂蟥叮了也有些害怕,趁伯母在拯救我时,他想着自救便踱步从水中抽身,一个不留神儿,一屁股坐在里水里。

 

“哎呦,你看你,一条鱼一样。”伯母说。

 

“海荻,有蚂蟥咬你的屁股啦。”姐姐开始笑他。

 

“没有,就是没有。”弟弟便害怕得哭了起来,用手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簇簇水花。

 

“我下次不要带你们出来玩了,都给我留在家里看书,写作业。”伯母开始有些不耐烦的叨叨着。

 

只有我赶紧跑过去抱起在水中的弟弟。

 

“海荻,不哭。”我说。“蚂蟥被我踩死了,没有了。”

 

田螺,小虾米,小鱼儿,蚌壳,螃蟹,蚂蟥,他们就生活在我家门前的这条小溪里,我总把他们想象着鲨鱼,海豚,鲸,章鱼,这便是大海的味道吧。

 

我的家乡,是我用千言万语也难以描绘的一副画,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它,去到更远的地方,但是我依然会深深的牵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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