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梦与蓝色 01
书名:野花盛放荆棘林 作者:凌翎 本章字数:6488字 发布时间:2020-10-18

何夕初次见到林婧的时候,云帆就坐在她的身旁。

烈日当空。何夕吃完午饭,来到第一食堂的正门外,手里拧着一瓶刚从食堂便利店冰柜里取出来、瓶身上仍满是水珠的可乐。炙热的阳光灼烧着他的脸,他感觉到犹如麦芒直戳肌肤一般的刺痛。第一食堂外的广场上,四处支起了许多遮阳伞,每一顶遮阳伞旁边,都立着一张形态各异的海报。特地而来的或路过的学生们,纷纷围在海报前,好不热闹。何夕也循着一张又一张的海报看过去,拧着可乐的右手悠悠晃着,肩背微微向前倾斜,像一个闲来无事又充满好奇心的老头子。在转悠了大半圈后,他的脚步在其中一张海报前停住。他小声读出上面的字:梦马诗社。

海报很是简洁,天蓝的底色之上,除了这四个字之外,再没有别的字。这竖写着的四个字旁边,倒是有一些比海报底色更深蓝色、和更浅蓝色的多边形,拼接成一匹前脚高高跃起,仿佛要奔向无际远方的马。何夕觉得这张海报有些稀奇,他愈觉得稀奇便愈是好奇。他不由得走进海报一侧的遮阳伞,在一张长课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他很随意地将可乐瓶子放在长课桌上,兴许是用力了些,瓶身上的水珠随即抖落下来,洒成一个小圈。同时,他的这一动作,吵醒了正在用手掌拖着脸颊,歪着头打瞌睡的林婧。

林婧的半张脸忽地从手掌里滑下来,下巴磕在桌沿上,嘭的一声闷响。她缓缓抬起头,那种缓慢的程度像是在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何夕这才看清林婧的脸,肤色很白,撇着的嘴唇上涂着暗哑的红色,眉心微微皱起,惺忪着双眼抱怨道:“哪里来的冒失鬼?”

“梦在哪里?”何夕反而笑呵呵地问。

“什么?”林婧显得更不耐烦了,斜眼看着何夕。

“梦就在那一片蓝色里。”正当林婧还没反应过来吵醒她睡觉的这个冒失男生,到底在询问什么时,坐在她身旁的云帆替她作了回答。云帆穿着纯色的短袖衬衫,一张素净的脸,礼貌而自然地对何夕微笑。

“我还以为你问什么呢。”林婧摸了摸自己被磕疼的下巴,悻悻地说:“小伙子,你刚入学吧?这么不懂礼貌。”

“你怎么知道?”何夕问。

“我看你印堂发黑。呃……不是,我看你皮肤黝黑,头发又是一副劳改犯模样,肯定是刚刚被军训虐待过。”林婧语气平缓,故意遣辞措意,似乎对何夕方才的冒失耿耿于怀。

“好吧,你说得对。”何夕很不自然地将手放在黝黑的脸上,随即很不自然地将手挪到后脑勺上,而后伸手去取桌上的可乐。太阳灿烂成亮白色,晕开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中。何夕的额头上隐隐浸出汗珠,他觉得渴,想把可乐拧开。不料,可乐瓶盖刚被他摘下,可乐便喷涌而出,褐色的泡沫随即扑向林婧怀里。林婧倏地站起来,失声吼道:“你这个冒失鬼,是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何夕急忙用瓶盖堵住瓶口,笑盈盈地说:“实在抱歉,我刚过来时,天气太热,走路太晃。”林婧听何夕这样说,更加气不过,争辩道:“跟天气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走路晃什么晃?”

何夕显得有些难为情,尴尬地垂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云帆说:“你是想问海报上的梦在哪里,还是想加入我们诗社?”

“对哦,我是来参加纳新的。”何夕恍然大悟。

“你这种冒失鬼能和诗歌扯上什么关系?”林婧的语气显得颇为不屑。

“林婧,你不要再给人贴标签了,这位学弟是无意的。”云帆用平静的语气调和气氛,找出纸巾递给林婧擦拭衣服上的可乐泡沫。而后,云帆拿起课桌上被可乐打湿的一叠A4纸,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相对完好的递给何夕:“那你填下这张表。”何夕在表格里填上自己的姓名、专业、电话以及一些别的信息,将表格递回给云帆:“现在我是诗社社员啦?”

“那可未必。迎新会上,你得上台发言。时间和地点稍后发你手机,到时我们再确定录不录用你。”林婧傲慢地说。

“那我该说些什么?”何夕追问。

“自由发挥。你快走吧,被你这一阵搅和,我觉都没睡好。”林婧不耐烦地说。何夕看着眼前的女生,浅棕色的露耳短发,倔气的双眼有些男孩子的神采,然而身形纤瘦,她的白色T恤染上星星点点的渍痕。何夕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又觉得词穷,只好暗自啧了啧声,站起来钻出遮阳伞,一头栽进如火的骄阳。他手中的半瓶可乐传来清爽的凉意,以抵御山城夏天顽固的燥热。

何夕在树荫下取了单车,骑往松园的方向。这是2009年9月下旬,是何夕进入大学的第二十天。大学校园比高中时宽敞不少,篮球场也多出很多,不过他还未认识愿意陪他打球的人。他尚且不知,在这片校园,在这座城市,他会拥有什么样的故事,只任时间,带着他向前走。

松园在学校的最西侧,宿舍是四人间的,床在较高的地方,须踩着几阶小梯才能上去。在床的下方,便是衣柜、书架和电脑桌的组合。何夕的位置靠近阳台。夜晚,松园楼下的梧桐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何夕的三个室友正围着一个电脑,在看游戏视频,何夕却独坐在电脑桌前,面对着一张白纸发呆。他居然在认真构思发言稿。黄昏时,他收到明晚参加迎新会的短信。对于文学,他向来是不甚热衷的,与他热爱的篮球简直不可相提并论。他的作文也一直写得马马虎虎,念高中时常常被身为语文老师的母亲骂得一文不值。然而今天中午,他却不知怎地被那张天蓝色的海报吸引,而后填了一张表,以至于现在端坐在电脑桌前绞尽脑汁,却一字写不出。

事实上,何夕有些怄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那浅棕色露耳短发女生的轻慢,虽然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甚清楚。他听坐在她身旁的男生叫她林静?安静的静?可她也太不安静了——今天中午自己本来是无心的,却被那女生搞得狼狈不堪,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他愈想愈加懊恼,难道那浅棕色露耳短发女生看不起自己?那么自己更得证明自己。他觉得发言稿无论如何要别致一些,不然明晚被那浅棕色露耳短发女生再洗涮一顿,就彻底颜面扫地。所以,写点什么好呢?

何夕想,要是做个自我介绍,说说自己的家乡,谈谈热爱的篮球,未免过于平庸。既然是诗社,那最好从诗歌入手,然而自己又没写诗的天赋,不如模仿一下谁。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发现自己最熟悉的是鲁迅先生。他觉得鲁迅先生的《故乡》和《祝福》写得真是绝妙,可那毕竟是小说,而非诗歌,况且,与那个时代相比,如今天下太平,将鲁迅先生的小说借鉴于自己的发言稿好像不太合适。他思来想去,毫无灵感。松园楼下的梧桐叶子一直沙沙作响,更是让他心绪不宁。时间已晚,室友们纷纷上床睡觉。何夕黯然走到阳台,看见一弯皎洁的上弦月,悬在青黑色的天空中。他看到天空,由此想到白天时看到的天蓝色海报,突然灵机一动。他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搜寻。过了很久,他终于确定了明晚要说的内容,才安心睡去。

松园宿舍楼下的梧桐树,光滑而粗壮的树干此时呈现斑驳的淡褐色和浅灰色,比手掌还大的叶子层层叠叠,堆积起来不留一丝罅隙。次日傍晚时分,何夕胸有成竹地跨出宿舍楼的大门,来到梧桐树下,踩着单车飞快往第一教学楼的方向奔去。他在经过艺术学院时,甚至放任双手离开单车把手,挺直身体,自由而畅快地拥抱逆向吹来的风。在即将完全暗下去的天色中,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对着那无形的空气,或者路边的野花。他花了大半天,竟然将发言稿背了下来,这是他发言前的最后一次温习。

何夕来到短信里指定的那间教室,里面空空如也。他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复又走到走廊上细细看了看,教室确实被诗社预约了。他方才的热情冷却下来,找了张第二排的课桌坐定。他没想到自己竟是最积极的人,看来自己高估了其他人对于诗歌的热爱。何夕一边等,一边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甚而觉得满屋的空气也过于寂寥。他终于按捺不住,翻开收到的那条短信,正准备拨回一个电话问个究竟时,有人推开了门。

进来的人是云帆和林婧,两人有说有笑。对于教室只有何夕一人,他们仿佛全不在意。林婧走到墙边,点亮教室里余下的灯。她的左肩上挎着一个藏青色的书包,与昨天一样,仍是简洁的T恤搭配修身的牛仔裤,只是没再穿帆布鞋,而是换了双平底的露着脚背的单鞋。

“何同学,你还挺准时,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林婧微笑着。

“这里又不是刀山火海,我为什么不来?”何夕理直气壮,不自觉站起身来。

“好呀,那你可以开始发言了。”说罢,林婧与云帆走向第二排,在何夕旁边的课桌坐下。林婧摆出一个摊手的动作,示意何夕上台发言。

“其他人呢?”何夕吃惊地问。

“就我们仨啊。”林婧语气平静。

“你们诗社就你俩?今年也只有我一个人想要加入?”何夕的声音愈加激动。

“是的。诗社是我们刚创办的,没有名气和底蕴,不能得到青睐,不过何同学是意外。”云帆自侃道。

“还……”何夕撇了撇嘴,喉咙里的话没说出来,又咽了回去。他想,这个金色露耳短发的女生倒是傲慢得很,而如果没有自己加入,按球场上的说法,他俩今年就要吞零蛋了。

“何同学,你快发言吧,我俩等着呢。”林婧调皮地敦促何夕。何夕杵在原地不动,似乎对于才两个人的诗社突然失了兴致,但他转而想到自己背了大半天的发言词,又觉得煞是可惜。他慢步走到台上,转身看见林婧和云帆的眼睛,忽然紧张起来,这反而比看着几十甚至几百双眼睛更让他紧张。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浮起一种特别的感觉。他一时捋不清这种感觉,直到很久以后,他回想起今天晚上的场景,才不很确切地明白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走遍万水千山,最终只在一隅停留,而与千万人擦肩,最终只会为一人回头。何夕做了个深呼吸,开始背诵那首在他脑海里回旋了一整天的诗: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

何夕断断续续背完了诗,中途甚至遗漏两行,这比他在来时的路上,对着无形的空气或路边的野花背诵时,发挥得差了许多。然而他在背诵时,云帆和林婧只是端坐着,专注地看他,没有说一句话。当他卡顿时,他俩也仅是莞尔一笑。在何夕背出最后一句“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后,云帆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他鼓掌。云帆单调的掌声回荡在教室里显得寂寞,却又寂寞得有力。这一阵单调而寂寞的掌声,深刻地留在了何夕记忆里,并让他因此明白:当有成百上千的人为他鼓掌时,他分不清谁是真心的,但当只有一个人为他鼓掌时,这个人一定是真心的。

“他背得那么僵硬,你还为他鼓掌。”沉寂了一会儿,林婧看着云帆与何夕两个大男生四眼相对,特意俏皮了下,以化解尴尬的气氛。她转而对何夕说:“何同学,你虽然冒失,但很聪明。以后你就是诗社社员了。”

“说得好像是你慷慨收留了我一样。”何夕啧啧说。

“我得赶去上选修课,没时间和你贫嘴了,你俩慢慢聊。”林婧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拿起课桌上的书包,快步走出教室。

“我叫云帆,很高兴认识你。”云帆走到何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名字听起来好像你会走得很远。”何夕笑着说。

“其实,”云帆眼里闪过一缕哀伤,但何夕没有发现,“我也许并不能走得很远,也可能我就走到这里。”

“嗯?”何夕听得云里雾里,只以为喜欢文学的人说话可能都这般文绉绉的,便没有继续追问。两人把教室的灯熄灭,关了门,来到昏暗的走廊里,向着西面走去。沉默良久,何夕在修葺得整齐的绿化带旁,看见了自己的单车,他问:“我住松园,你住哪里?”

“我住兰园,和你方向相反。那以后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叫上你。”云帆说完,何夕跳上自己的单车,很快来到综合楼外,碰巧遇上正快步赶去上选修课课的林婧。他停下来推着单车走,故意落后林婧两步。林婧发觉时,转过身来吃惊地问:“喂,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搞得像个贼一样。”

“我也上选修课,又不是只有你上选修课。”

“那你去哪上选修课?别给我说你也去综合楼上选修课。”

“还真是。”何夕一脸坏笑。

“不和你扯,快迟到了。”林婧看了看手机,跑着进了综合楼。何夕将单车找地方放好,并上了锁,也跑进综合楼找自己将要上课的教室,而林婧早没了身影。何夕刚来学校不久,综合楼复杂的布局让他晕头转向。当他终于满头大汗找到自己的教室时,离上课铃响已过去了十分钟。他轻轻推开门,畏畏缩缩走进教室。教室里一片昏暗,只有多媒体幕布微弱的光,模模糊糊地照在稀稀疏疏坐着的学生们的脸上。何夕四处张望,踌躇不前,出乎意料地在其中看见了林婧。他这才突然有了方向和勇气,径直向林婧走去,坐到了她身边。

“冤家路窄,用在这里真不为过。”林婧看着满脸汗水、吁吁喘气的何夕,低声说。

“你怎么还针对我?我现在可是诗社一员了。”何夕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声音压得很低。

“不可思议,你居然也选了《影视鉴赏》。”

“听说这门选修课光看电影就能混两个学分。学分倒不要紧,主要是我喜欢看电影。”何夕邪邪地笑了笑。

“果然没什么追求,真是浪费老师心血和学校资源。”

何夕担心与林婧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会吵着旁边的同学,因此没再接话。他拿出手机唤醒那只企鹅,让林婧在搜索框里输入她的号码。不多久,林婧收到何夕发来的第一条消息:“这个电影色彩好红,什么电影?”

“九十年代的老电影了,你都不知道,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林婧回复何夕。

“我进来之前,老师有点名吗?”

“点了。我清晰地听到了你名字,也清晰地听到了没人应答,老师可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要不然,你忽而坐到我这里,我真怀疑你是个尾随怪。”

“你昨天叫我冒失鬼,今天又叫我尾随怪,我那么不像好人?”

“好了,安安静静看电影吧,你个闹腾精。”

“……”

何夕盯着手机屏幕,看见自己一下子又多了两个称号,无言以对,只好发去一串省略号。他侧过脸去看林婧,林婧正抿着嘴发笑, 浅浅的酒窝陷在嘴角的地方,侧脸皙白而精致。电影画面切换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进她眼角的小小星球,闪烁着水灵的光泽。何夕心里好像突然生出一片湖泊,这片湖泊忽地漾了漾,像湖面上吹来了温柔的风,这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在何夕的高中时代,许多女生对他倾慕有加,但从没有一个女生,唤起他心中的这片湖泊。

电影结束——在超出下课时间十五分钟时。老师将关闭了的灯重新打开,学生们疲惫地揉搓涩涩的双眼,纷纷拾掇课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却饶有兴致地提问:“哪位同学来讲讲这部电影的巧妙之处?”教室里,方才窸窸窣窣的响声陡然全消失了。老师殷切的视线扫过整间教室,每到之处,学生们都低下头或是看向别处。不一会儿,老师即意兴阑珊,仿佛正如大家所愿。

“老师,我来说下吧。”一片寂静中,林婧举着右手站了起来。

“好啊,你讲讲看。”老师索然的眼睛里又突然泛出点点光彩。

林婧沉思片刻,捋了一下思绪,开始慢吞吞讲起来。她说到电影里夏秋冬三季都有,唯独没有温暖的春季;也说到电影中‘老爷’从未露面,正象征着无底的深渊;还说到导演对于红色的极致运用,渲染了不见滴血却满屏的血腥味。她不很流畅地说完了自己的话,学生们大都投以焦躁的眼神,因为大家都盼望着早点回宿舍。唯有何夕,听得颇入神。虽然这两天林婧老是调侃他,先后给他贴了三个标签,但他心底并未因此纠结,反倒觉得林婧很活泼。而所有人都沉默时,林婧能站起来发言,他感觉到她的特别。

老师宣布下课,学生们终于得以云散了去。林婧与何夕一路闲聊着走出综合楼。在给何夕贴了三个标签之后,林婧才仿佛真正认识了他。

“既然你说你喜欢看电影,正好我有个冒险计划,一直没有实施。”两人即将分路时,林婧兴奋地说。

“什么冒险计划?”何夕好奇地问。

“先不告诉你,等我消息。”说完,林婧挥了挥手,往梅园那边去了。

何夕立在原地,看着林婧的背影发呆。夏末秋初的夜晚凉风徐徐,轻轻摇曳着路灯下的银杏叶子。这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深长凝望,直到她越走越远,背影渐渐模糊。他想,何时才能等来她的冒险计划呢?他原本觉得眼前的大学生活平平淡淡,但仿佛忽然之间,他爱上了这座校园。他骑上单车返回松园,不禁哼起歌来。他在宿舍洗漱完毕,刘致致如寻常那般在相同的时间找他聊天。他提到自己今天加入了一个极有意思的诗社,但他不可能提及他内心发生的细微变化。无法预料,这种细微变化,竟在日后逐渐生长成一种令刘致致伤痛不已的情愫变迁,甚至意味着她与何夕之间的命运变迁。刘致致在网络彼端,学着何夕的方式描摹她子虚乌有的大学生活。实际上,她今天在岭县花街的三味书屋里打工,站了一天后腰酸背疼。但她觉得值得,因为她在攒钱购买一张可以将自己带向何夕的车票,一张她以为可以将自己永远留在何夕身边的车票。何夕却丈量着山城与西安之间的物理距离,并试着承认这段物理距离有可能改变他与刘致致之间的心理距离。他不知道刘致致骗了他,怀着对他全心的依赖,不得不善意地暂时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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