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米花不解。

“因为他儿子是同性恋。几年前他儿子男友找别的女孩结婚，和他分手，他想不开自杀了。老教授当时心痛啊，还是独子，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大概两年多才好起来。

本来他是治忧郁症专家，因为不想再看到和他儿子一样的孩子为同性恋自杀，所以开始研究这个领域。来治疗的人很少，老教授再不被看好，也从没放弃。”

杨素米花听了展东诚讲的事情，内心百感交集。

“唉，老爷子真不容易啊，这都赶上万里长征了！”米花不由感叹。

“是啊，这世上最大的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教授和我们是邻居，他家的事我知道些。有时回家也去看看老人，每次他都和我讨论半天治同性恋的事，让我多理解帮助那样的年轻人。他现在退休了，不过还会打电话问院里有没有人来看病，一听有人，立马赶去医院给患者义务诊治。”

“噢，难怪你知道这么多！”米花明白道，又眉头紧锁问，“哎东诚，这种治疗是不是特熬人？”她的表情仿佛备受煎熬。

“目前同性恋通过治疗没太大效果。大多数人是异性恋，但你想想，如果一个人坚持说自己是同性恋，然后有人用各种方法改变他，这跟让一个坚持异性恋的人变成同性恋差不多，不是难上加难吗？

有些医生搞得治疗我不赞同，他们安排患者进那种公式化治疗中心，对他一对一询问，参加各种小组讨论，还让他阅读几十本转变性向的书。

我觉得这些刻板甚至强化的治疗方式，对病人尤其对同性恋者，比较严酷，也难怪有人无奈走向人权斗士行列。如果治疗给患者身心、事业和家庭没带来健康和益处，反而造成负面影响，不如不治。这需要有关人士深刻反思。”展东诚越说越严肃。

“你真是个好医生！那你们老教授怎么治疗的？”米花不禁对展东诚发出赞叹，又打听。

“人家说了，要尊重人，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治疗，愿意就继续，不愿意别强迫。医患之间最好不要一对一进行治疗询问，弄得像审犯人似的不合适，让他亲友陪着就好。

大夫去患者家治疗也行，这样他安心些，不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别人眼里的怪物。他们虽然是特殊群体，也不希望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吧。

我们那个心理诊所跟家里似的，小素应该去过那里，感觉不错吧？”展东诚说着，笑问杨素。

“嗯，那里和别的科室不同，里面很温馨，医生们都穿着生活中的衣服，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像家一样。”去心理诊所打扫过卫生的杨素微笑坦言。

米花点点头了解。

展东诚说：“是的。另外有件事很重要，就是作好患者家人思想工作。这个事呢那些传统的家长知道后会恐慌，会紧张焦虑，其实双方观念不同，吵架正常，不吵倒怪了。

只是别把这事看得太沉重，好像走到绝境，大家尽量冷静多给彼此一些时间，双方关系弄极端就不好了。当初老教授儿子轻生，和他知道他是同性恋，吵得不可开交也有些关系。”

“噢，冷静，冷静。”米花谨记在心，然后对展东诚说，“韩修老说同性恋是天生的，你说有天生的吗？”

“嗯……我不攻这个专科，不好说。”

“没事，说说、说说！”米花热心请求。

“我觉得天生可能性不大。除了先天性生理缺陷的患者外，那些身体正常的人有同性恋倾向更多是成长环境、行为习惯和心理因素所致，语言暗示也有些作用。

每个孩子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受家庭、学校生活，工作和社会环境等影响，都能给这张白纸上描绘出不同的人生景象。有问题孩子，不能都怪他，问题也在家长甚至老师身上。”

“噢。”米花领会，转转机灵的眼珠思考，彷如专家诊断，“嗯……据我常年对韩修的了解和观察来看，东诚，你刚才说的那些情况，他好像都有。”

“啊？？？”杨素展东诚同时将惊恐的脸对向米花！

“哈哈哈……没没没！逗你们呢！”米花欢快地拍起大腿，解释，“他就是怕女的加点性别误区，觉得自己有女人心，其它也没什么。”

她严格强调，“那个，咱们几个内部人帮他就好，心理医生还是退下吧。他那样我最了解，愣说自己正常，让他看医生不气死才怪！”

杨素啄米般点头赞同，认真表明：“他妈妈过早地离开她，我觉得他缺少母爱，他爸爸再婚，和那个后妈……对他很残忍，父爱也没有给他很好的补正。”

“小素，你终于出山了！你最想帮修了对不对？！”米花超级感动地望着突然发表对韩修之事想法的杨素，并对她不住点头问。

杨素浅笑地低下眼，看着面前一排排饺子……不知道修有没有吃饭？也许他和许多人在一起，也许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许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好，尽量别给他压力。虽然我没多少把握帮他改过来，不过我会尽力的！有空我再去老教授那借些资料。

咱们先从他惧怕女性入手，可以让他看些女性表演舞蹈什么的，对女性恢复信任，懂得欣赏女性。最好找个他信任的女孩，多和他交流谈心，婉转的把‘男性’的信息传达到他心中，慢慢引出他男性的特质。如果做到这些，剩下的就好办了。”

“他信任的女孩？”米花寻思，即肯定，“他信任的女孩也就我了！打小我就跟他交流过，老给他灌输：‘你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握拳）’每次他帮我打架，或者把别人打趴下，我使劲夸他，‘修，真爷们！（竖起大拇指）’可他看都不看我就走了！

他也常看女孩唱歌跳舞，那个露骨啊！他看的挺专心，专心地都上去扮成女的跳舞了！有啥用呢？他根本不听我的！

噢，还有，以前为了让他对女人有兴趣，我和豹子轮番找各种女孩和他相亲交友，他倒好，不但不领情，还把人家都拒绝了，一个个姑娘都让他破坏了！唉，我真拿他没办法！”

“呵呵，你那样太明显了，而且韩修对你又没什么感觉，就把你当亲人，你的话当然就不太起作用了。”展东诚从男性的角度而言，站起来继续擀皮。

“他？”米花有点不服，但马上承认，“对呀，他以前跟我说过（学韩修酷酷的表情）：‘我要是男的，绝对（摇摇食指）不娶你。’”

“哈哈哈。”展东诚朗笑，如获珍宝般说，“你看，我说他对你没感觉吧，所以被我娶到了。”

米花晃着脑袋笑得美滋滋，随即发愁：“那怎么办啊？他对我没感觉！”

展东诚对女友微笑地抬一下头，示意包饺子的杨素。

“对呀！”米花恍然大悟，满面春风地冲到杨素身边坐下，柔软地说：“小素，你和修谈谈心好不好？你说话他肯定听，也能把他男人一面给引出来！”她想让杨素去“勾引”韩修。

“我……这……”杨素很是尴尬犹豫。实在没有见韩修的勇气，谈话就更别提了。

“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要躲到啥时候呀？！”米花心急地喊道。

人们希望事情尽快好转，总是不想对方拖延时间。

展东诚插话：“小素，大哥知道你是个传统的女孩，遇到这事难免害怕，也有心结吧。其实你不用把这……”他想想接着安慰，“这种敏感的事放在心里，要试着理解。”

“我……我不敢见他……”杨素微微哆嗦着声音说。

大概邓丽君再世，遇到这事也怕吧。

“我们必须面对！”展东诚极其认真地盯着杨素鼓励，然后强调，“现在这事看似很多，好像一群人勇于追求自由平等，追求一种文明进步，其实‘自由’过分，就变成放纵混乱，最后衰落。

他们有他们的代表或坚守的立场，我们也要坚守自己的立场！要是我们妥协退缩，就被渐渐淹没，没人再敢理会。

如果社会发达带来心灵的空虚和道德的麻木，我很痛心。人们越来越聪明，城市越来越先进，精神财富却越来越缺失。凡是亏损生命的事，都不乐观。”

“不乐观？你是说……韩修有生命危险？”米花略感惊慌地问。

“也许我不能体会他的心态和情感，我只是医生，知道这事造成的严重后果！我同学在疾控中心工作，他们近期做了一项调查，说艾滋病的同性传播率越来越年轻化，也高于母婴和血液传播，今年佑安医院就有占比80.30%的同性病例，是公认的高危人群。并且，70%左右的人认为不会得艾滋病。”

“真的假的？！”米花半信半疑，“我看新闻上不是说他们过得挺好吗？还弄了什么试管婴儿，挺幸福嘛。”

“我不是吓唬你，这是个严肃问题。”展东诚极度严肃地敲着擀面棒警告，严肃的如同发布通缉令。“疾控中心那些男同开始都高度自信，认为自己身体健康，只要两人不是病毒携带者，就不会感染Aids，结果还是不知不觉感染了。

这种病是检查不出什么时候感染的，毕竟同性之情不如男女之情稳定，过多地更换对象和不当性行为，是容易感染的。所以，同性恋人交往要谨慎再谨慎，别低估艾滋病的威力。”

米花胆怯，咽着口水，不得不信服正派的展大侠。她担心问：“那韩修……要继续下去……会得艾滋吗？哎呀，太可怕了！”

“艾滋病还有其它传播途径，虽然把同性恋和艾滋病等同起来有点片面，但目前男男的确是高危人群。”展东诚十分肯定地说。

“噢。”米花长应了一句，依然心有余悸

“不过，我们还不确定韩修有没有……”展东诚问道。

“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啊！这两年他尽等大白了，也没听他说去过他家啊。至于他有没有和别人……我也不太清楚。”米花坦白说。

“噢，那我们还是先了解清楚情况，再下定论。”

“嗯。”米花答应。

杨素表情奇怪：大白？米花说的是子晋哥吗？没错，他姓白。她更加确定韩修喜欢的人正是白子晋。

她担心韩修，对二位友人小声问：“嗯……啥是……艾滋病？”

米花展东诚“唰”地一起看向有些无知的杨素！

……

三人共享一顿美味晚饭之后，米花去送回家的展东诚。

望着窗外柔柔的月色，韩修仍在杨素心里不肯散去……

她无精打采的坐在床边，一只手自然地伸进枕头下，拉出一封纸袋，轻轻拿出两张相片。她安静地看着照片，看着上面开心的韩修，忍不住泪眼模糊。

该怎么帮你呢？惧怕女性？女人心？怪不得你和我有距离。

不管怎样，我的感情和你的生命相比太渺小了，失去生命还谈何感情？

虽然我没信心帮你走出啥性别误区，消除你对女性的恐惧，至少，我先把你拉出忘忧时间吧，这就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