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今夏和谢霄回到医馆时,见林菱和丐叔早已为三人备好夜宵,在一楼满脸担忧地等待他们。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跟菱儿担心了一晚上。”丐叔目光微微含笑,指着楼上说道,“去二楼说吧,菱儿特意做的夜宵。”
“真的。”今夏眼神倏地一亮,整张脸宛若盛开的荷花一般,“谢谢林姨。”
众人来到二楼的膳厅,各自照往常习惯坐好。今夏坐在餐桌旁,毫不客气地拿起块糕点塞进口中。
丐叔凝视着陆绎,问道:“陆绎,今晚打探得如何?”
陆绎瞥了眼今夏,见夫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儿,于是自己先将打听到的欧阳立、孙三娘夫妇俩的事情,大致讲述一遍,最后说道:“只是这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不知是真是假。”
丐叔和林菱听完,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也想不到红叶镇竟然敢有人在欧阳天头上动土,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今夏吃完糕点,自己又倒杯茶水喝,最后放下茶杯说道:“大人,您跟谢霄从老鸨口中打探的消息千真万确。因为恋儿的丫环和梨花姐姐的说辞也一样,都说恋儿原本是欧阳天的女人,后来被欧阳立霸占了,那个欧阳立的确说要纳恋儿为妾。可孙三娘不允许,隔三差五就去寻恋儿麻烦。”
——
“那‘蜜花节’上的黑衣侍卫,你打探了没?”陆绎手肘放在八仙桌上,翘着二郎腿,姿态甚是随意。
“卑职查明白了。”今夏猛地点了几下头,像是小鸡啄米,很是可爱,“欧阳天和欧阳立是堂兄弟,胆大妄为的欧阳天自己养了锦衣卫,欧阳立不甘处于下风,于是秘密培养了一批侍卫。我还听‘新月阁’的姑娘们小声议论,说欧阳两兄弟不睦已久。”
谢霄皱皱眉,想了想说道:“今夏,可是临来之前,我记得乌安邦探子传回的消息,都是欧阳天及其手下甚是团结。”
“抱团取暖,相互利用罢了!”陆绎手指敲着桌面,目光中隐隐透着嘲讽,“唇亡齿寒的道理,那欧阳两兄弟怎会不懂?”
“奥,我明白了。”谢霄恍然大悟,轻笑一说道,“他们俩在外人面前演戏,让人误以为坚不可摧,兄弟俩一条心,实则早就起内讧了。”
“谢圆圆,聪明。”今夏冲他竖了竖拇指。
——
众人各自沉思着,今夏突然说道:“我怎么发现那个柳全怪怪的,尤其是他看恋儿姑娘的眼神……说不上来,总之绝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估计他也是看上恋儿了呗。”谢霄仰头晃脑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是吧,姓陆的。”
陆绎两道剑眉压得很低,送给谢霄一记白眼。
大人没夸赞恋儿国色天香,今夏暗自高兴极了,随后她低头羞红了脸,自己莫不是爱慕他?
陆绎没发现今夏的女儿心思,一直思索,眉宇间全是睿智和心机……最后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个法子,让欧阳天和欧阳立撕破脸,最好打个你死我活。”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今夏兴奋地站起来,宛若斗鸡一般,全身充满了斗志,“这对堂兄弟各自都有属下,那就让他们打,等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丫头,你说得也太容易了。”丐叔看着自作聪明的今夏,忍不住泼冷水,“这整件事情,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否则,我看这红叶镇就是咱们几个的葬身之地了。”
——
今夏噘着嘴坐回去,垂头丧气地说道:“是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怎么,自负聪明无比的袁捕快,”陆绎斜倪着今夏,一脸的调侃,“还没打呢,就开始往后缩了!”
“我哪有。”今夏坐直了身子,看着胸有成竹地陆绎,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安全感,“大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依卑职看,还是应该从恋儿身上入手。”
“袁大虾,倘若恋儿把咱们卖了呢?”谢霄双手抱胸,沉不住气地说道,“我三番两次打探恋儿的底细,刘甲、柳全可都说什么都不知晓。”
“谢圆圆,那是你不聪明,小爷我出马,肯定把恋儿的底细问个一清二楚。”说完今夏打个哈欠。
陆绎这才看了看窗外,已经呈现灰色,天快亮了。
大人起身对众人说道:“没有我的允许,最近谁都莫要去‘新月阁’,更不要去寻刘甲和柳全,就安心在医馆待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几日我们的动静有些大了,以免打草惊蛇。”
“陆绎说得对。”丐叔点点头。
“那卑职告退了。”今夏哈欠连连地往门口走去。
——
第二日,医馆宛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正常开门接待病人和进来买草药的寻常百姓。
从日出至日落,医馆里众人都忙碌着,就跟真正的医馆一模一样。
今夏照方抓药的同时,捎带着还学习了不少中草药知识,可谓一举两得。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去七八日。临近盛夏,又是南疆地带,气候愈发炎热。闲暇之余,林菱熬煮了酸梅汤放在医馆门口,供陆绎等人饮用之外,也送给前来买药或者路过的行人解暑用。
一日午后,坐在柜台里的今夏,手肘放在柜台上,双手托着下颌犯困,那神态看上去甚是娇憨可爱。
陆绎等人各忙各的,也都不出声唤醒她,均想着让今夏休息休息。
突然,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今夏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道:“什么声音?”
“莫不是有人成亲?”谢霄停下手头活儿,大步走到医馆门口,只见一位身材肥胖的民妇走进来,手中拿着帕子,一幅与医馆众人很熟悉的样子。
——
这位民妇的确是医馆的老熟人。她就是当初说陆绎长相俊俏,要给他说媒的刘媒婆。
陆绎一眼便认出她,再加外面的锣鼓声,他更是厌烦至极,但又不能发作,只好隐忍着。
众人注视下,刘媒婆走到今夏面前,正巧锣鼓声停了,但是脚步声响起,医馆又进来两个人——欧阳楚和阿照。
最后有两人抬进来一口大箱子,箱子上系个大大的红花,很是刺眼。丐叔等人看着那朵绸缎红花,便已明了,这欧阳楚是来提亲的,给谁?
陆绎心中暗叫不妙,无论是欧阳玲珑还是欧阳楚,我与今夏都不可能与欧阳家结为亲家。这次驳了他的面子,怕是这个太岁不会善罢甘休啊!
丐叔看了眼陆绎,二人心领神会,静静等待刘媒婆开口,看看是来给谁说亲。
刘媒婆牵着今夏的手,乐呵呵地说道:“你就是袁姑娘吧!刘婶告诉你,你的泼天富贵来了……”
刘媒婆后面说的什么,陆绎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只一句话他便明了,刘媒婆是来给今夏说亲的。大人暗自惆怅:今夏,你都是瞬儿的娘亲了,怎么还如此招桃花呢?也难怪,我陆绎的女人定然不是寻常女子,有人爱慕也是情理之中。
——
今夏耐着性子听完刘媒婆的唠叨,扭头看了看欧阳楚,搅动着手指行至欧阳楚面前,讪讪一笑,说道:“欧阳公子,民女出身市井,举止粗鲁,怕是高攀不上欧阳府。您的当家主母,怎么也得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才是。我一粗使丫环,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袁姑娘,你是否还在气我上次要为你从医馆赎身之事?”欧阳楚自我感觉甚是良好,用懒洋洋地强调说道,“上次是我太心急了。为表诚意,我把见面礼带来了。放心,我欧阳楚说到做到,定会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进门,做正室娘子。”说完,欧阳楚冲阿照使个眼色。
阿照从怀中掏出一份聘礼单,递给今夏,低声说道:“袁姑娘,这是聘礼单,你过目吧!”
虽然来提亲,但欧阳楚眼中全是轻蔑之意,他根本不是真心爱慕今夏,而是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最擅看人的陆绎,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楚,大人很不厚道的在心中怒骂欧阳楚。
——
今夏手拿聘礼单,出于好奇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一万两银子!
“这么多银子!”今夏失声惊叫道。
“哈哈……”谢霄在旁边忍不住开怀大笑,因他忆起当年自己向她提亲,袁大虾翻看聘礼单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今夏的话,令陆绎心跳加速,瞬间大人觉得有猫爪在心头挠,那叫一个难受。但他并不过去阻止,因他了解夫人,就算再眼馋那银子,她也不会同意亲事的。
阿照眯眼瞅了瞅谢霄,二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今夏回头看了眼陆绎,见大人无动于衷,并没有过来帮助自己解围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欧阳公子,亲事讲究门当户对,民女与您那是云泥之别,这,这个你先收好。”说完她将聘礼单还给阿照。
真心爱慕今夏的阿照,悄无声息地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心道:今夏,你莫要贪图欧阳府的锦衣玉食,嫁个寻常人家,余生定会安好。
——
欧阳楚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斜飞入鬓的双眉紧皱,似乎要发火。
刘媒婆见状,赶紧过来劝说今夏:“袁姑娘,莫不是你耳朵有隐疾,欧阳公子要娶你做正头娘子,你不乐意。没有理由啊!红叶镇多少姑娘排着队做梦都想嫁入欧阳府的。”
今夏瞥了眼陆绎,一跺脚说道:“刘婶,我是真的配不上欧阳公子。我,我倘若应允了这门亲事,那才真是辱没了欧阳府。”
“袁姑娘,莫非你……”刘媒婆毕竟是过来人,开始上下打量今夏。
今夏小跑到陆绎面前,冲他使使眼色,说道:“我,我与我们掌柜的早已私定终身,如何使得再嫁别人。”
今夏话一出口,医馆所有人脸上皆浮现惊讶之色。林菱不禁忆起在枫林坳自己与今夏初遇的情景……终归是夫妇,失去一部分记忆的今夏还是与陆绎越走越近。
陆绎面上故作尴尬,心中却如喝了蜜水一般,牵起今夏的手说道:“我说早些迎娶你进门,你非要等等,倘若你早听我的话,怎会有今日之事。”
丐叔偷偷撇嘴,心道:小夫妻俩不破案,唱戏铁定一把好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