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席勇父女和冯旭三人被军区的士兵围困，最后从卡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此人正是狄虎派来解决问题的手下Anthony。

席勇见状，捶胸顿足，悔恨自己轻信了狄虎，“狄虎一定是跟罗进说穿了复仇的事，然后把罪名都加在我的身上。”

“这样一来，他就取得了一个军区副司令的信任……我猜您妻子的死因也可能是捏造的，不一定和罗进有关。”冯旭在一旁显得较为沉着，“奇怪的是狄虎怎么刚好在这个时候让罗进派人过来，难道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不成……席总，狄虎有没有单独一个人在书房呆过？”

“这样说起来的话……他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确实有那么很短的一段时间……”席勇想起自己当时听到席芸在门外哭泣，便留下狄虎一个人在书房了。

冯旭仔细端详了一下四周，一个古董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边走过去边自言自语，“如果我是狄虎的话……我应该会把窃听器安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他拿起几个花瓶摇了摇，突然听到其中一个有响动，倒出来一看，果然找到了狄虎留下的窃听器。

他一脚将窃听器踩烂，说道：“席总，看来您从一开始就被他利用了。”

就在这时，石伟从外面跑进来，“外面来了一群军人正在硬闯。我和几个弟兄已经守不住了。”话音刚落，几枚催泪弹便从窗户扔了进来。

“看来，只能用地下通道了！”席勇向石伟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对冯旭说，“冯科长，麻烦你带着小芸离开这里。以后她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爸爸！你不随我们一起走吗？”席芸听父亲要撇下自己，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不能走。罗进现在听信狄虎的话，肯定是要杀我的。如果我跑了，以后还是会连累你们。而且我留下还可以为你们争取时间。”这时，催泪弹的烟雾已经开始弥散开来。

“没时间了，小芸！听爸爸的话，以后万事小心。”

“爸爸，我不走……我不走……”席芸已经哭成泪人，紧紧抱着父亲不放。

“我的小芸已经长大喽……”席勇最后亲了女儿一下额头，眼泪也流了下来。“石伟，给他们带路！”

随着石伟按下隐秘的开关，一处墙角的暗门随之打开。他将席芸从父亲的身上拉开，见她仍在挣扎，说道：“你如果不走，只会一起死在这里！”说着便拖着她进了地道。

冯旭用坚定而悲伤的眼神看着席勇，“小芸的事包在我身上。您一生光明磊落，这个仇我早晚会报！”

“我相信你！”席勇拍了拍冯旭肩膀，“快去吧！”

石伟带着席芸和冯旭二人走出一段狭窄的地道，来到地下人体合成的车间，对二人说道：“从这里一直往前走，你们就可以看到一扇铁门，这是出入的密码。出了那道门，是一个通向外面的山洞。”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冯旭问。

“我的命是席总给的。他如果死了，我便没有活着的意义。你们快走吧！”说完便匆匆折返了。

席芸还在悲伤中不能自拔，边哭边默默地念着，“爸爸……呜呜呜……爸爸……”

冯旭好生安慰之后，二人逃出了地下工厂。

站在远处，席芸回望自己的家，书房的窗户还在向外冒着白烟。得知男友的死另有隐情，席芸原本激动不已。而现在，父亲却被奸人所害。她抹了抹眼泪，在心里默默下定复仇的决心。

“我们走吧，小芸。”

“我们现在去哪儿？”

“瓦荣村！”冯旭边回答边向四周望了望，想试着找一个交通工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孩子，弄清狄虎一伙的阴谋。我会在途中联络警察局长，请他帮忙立案侦查。同时也会尽力与罗进取得联系，向他阐明真相。”冯旭深知此行任重道远，绝不会像说的这般顺利，不禁出了一口长气。

瓦荣村里一片秋收的景致。风吹过稻田，震得稻穗发出唰唰的声音。这种安静让席芸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去问问那对夫妇吧。”冯旭走在前面向席芸喊道。

席芸赶紧跟上去，见远处一对夫妇正在一座坟前烧纸钱。二人走上前，见墓碑上刻着“义兄沈恭之墓”。夫妇二人专心地看着地面上燃烧的纸钱，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请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冯旭边说边在手机上调出了肖龙的照片。

夫妇二人转过身时，席芸一眼认出其中的一位便是自己男友的父亲。

“方伯伯？”席芸不禁叫了出来。

“你是？”

就在老方疑惑的时候，老方妻子睁大眼睛问道，“你是……你是席芸？”

“您认识我吗？”

“没错，就是她！老方，这就是亭山的女朋友啊！”

“难怪看着这么眼熟。”老方仔细打量了一下席芸。

“亭山跟你们提起过我？”席芸有些激动地说。

“他和我们通电话时，总会提起你。夸你活泼开朗，善解人意。还说这辈子非你不娶呢。”老方妻子说道。

“他……他真这么说？为什么他从未对我讲过？”席芸说完用双手捂住了张大的嘴。

“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吧。”

“你是大家闺秀，亭山说希望能够努力打拼，在有能力……有能力给你一个家的时候再向你求婚。”老方妻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

席芸没想到男友已经将自己规划到了他的人生中，也感动得留下了眼泪。她转身对冯旭道：“冯科长，你听到了吧？狄虎他们肯定是另有企图才杀害亭山的！”

冯旭向席芸点了点头。

老方听到席芸的话，惊诧地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亭山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被杀的？”

“我就说吧，亭山不会做出脚踏两只船的荒唐事来的。”老方妻子边抹眼泪边说，语气中带有一丝对丈夫的责怪。

“可是，当时的案子已经不容置疑了啊……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两位先不要着急，你们先告诉我认不认识这个人？”冯旭将肖龙的照片递给二人。

老方看着照片惊呼，“这不是唐龙吗？他是恭爷的远房亲戚。五年前，他带着一个孩子来到这里定居的。”

“恭爷？就是这位沈恭吗？”冯旭指着面前的墓碑说道。

“是的。他在三天前被人杀害了。唐龙和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两个孩子？”冯旭思索片刻，说道：“其中一个是不是你们收养的，当时只有一岁？”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老方脸上露出一丝疑虑。

“哦！还没给你们介绍。”席芸道，“这位是香海市刑侦科冯旭科长。”

“我们这次来是要调查五年前亭山被杀的案子。”冯旭也帮忙解释道，“我们怀疑亭山的案子并不是简单的情 杀案。凶手杀害亭山很可能是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正是我们千里迢迢来此的原因。”

“我们夫妻俩会尽全力帮你们的。亭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老方妻子抹了抹眼泪说道。

老方也点了点头，然后一脸不解地问道：“但这和唐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领养了一个孩子？”

冯旭把肖龙隐藏身份于警局，而后带着廖海来此隐居的来龙去脉对老方夫妇讲了一遍。而席芸则讲述了父亲如何受狄虎蒙骗，掳走罗进孩子进行报复，却最终无辜冤死的经过。

“原来这两个孩子的身份都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老方夫妇二人听后惊诧异常。

“您刚刚说两个孩子都不知所踪，到底怎么回事？”冯旭问道。

“三天前的下午，潮儿去恭爷家玩，到了傍晚还没有回家。我们便过来寻他。结果发现恭爷倒在地上已经死了，而肖龙和两个孩子则不见踪影。我们找了三天两夜，到处也找不到。便先回来葬了恭爷，准备收拾行装明天再出去找……”

“等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去找两个孩子呢？万一他们已经被人掳走了呢？”

“我们一开始也这么想。后来，我们仔细观察了房子周围，发现后门那里的泥土上留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脚印，并没有其他人的。”

冯旭记得雷鸣对他说，他的手下只是带走了肖龙，当时恭爷和孩子都还在。那么会是谁杀了恭爷呢？

“大哥、大嫂，你们和廖海这个孩子也算共处了几年，他看起来和其他同龄的孩子有没有什么不同啊？”

“没有什么不同啊……你看出哪里不一样吗？”老方一脸疑惑地看着旁边的妻子。

“没有，我也没有看出来。”

“廖海其实是基因改造人。看来应该是体内器官被改动了。”冯旭道。

“什么？海儿是改造人？”老方一脸惊诧。他仰起头，努力回忆着五年来种种迹象，“难怪每次我们带孩子进城玩的时候，肖龙都拦着不让去。这样看来，海儿确实有可能是改造人呢。”

“肖龙在这五年时间还有什么其他可疑的举动吗？尤其是和这个孩子有关的。”冯旭想试着多了解一些线索，最终推测出孩子的特殊之处。

老方夫妇回忆了片刻，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肖龙特别疼爱海儿，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你如果不说，我们绝对想不到他们竟然不是亲父子。”老方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廖海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肖龙竟然陪着孩子五年之久。冯旭越想越觉得不解。这时，电话响了。

“喂，冯科长。”电话那头正是第一纵队队长范衡。“警局昨晚出了爆炸事故。局长不幸被炸身亡。”

“什么？！”冯旭在来瓦荣村的路上曾向局长汇报了狄虎和肖龙的犯罪事实，还告知说雷鸣与席芸二人可以做人证。局长义愤填膺，坦言要鼎力支持冯旭继续调查，并派遣警员对狄肖二人进行抓捕。没想到，时隔一天，局长便遭难致死。

“不过不用担心。局长的思维暂存器一直在实时更新。上级已经批准了将最新版本的思维导入电子脑。”范衡说道。

冯旭这才想起，每个重要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都会对思维进行存储，且每日下班时都会更新。如此，当这些人员突然遇害时，可以将最新的思维传入电子脑，不至于让这些人所从事的重大工作停摆。

电子脑的构造完全模拟了人脑，当一个人的思维传入以后，会在电子脑中形成与人脑相同的电脉冲，人的各种记忆也以电脉冲的形式回荡在电子脑中。传感器负责采集各类知觉、视觉和嗅觉信号，并依靠像神经元一样的线缆输入电子脑的不同部位，形成各种特异的脉冲网络。电子脑会对这些输入信号进行分析、归类以及对比，进而激活已有的记忆脉冲反馈给终端，或者存储为新的记忆。然而，在所有的记忆中，情感记忆由于缺乏传感器，且其形成机制尚不明晰，因而电子脑并不能形成新的情感。比如，当一个电子脑看到一个形状新奇的红色茶杯。如果旧的情感是喜欢红色的，那么电子脑自然也喜欢红色的东西。但是，旧的情感并未存储对这种形状的喜或恶，所以电子脑也就无法对新的形状产生任何情感。在电子脑看来，这是一个红色的东西，我喜欢它，仅此而已。生活中往往充斥着各类新的事物，会认识很多没见过的人，听到很多动听的新歌，然而，所有这些都不会激发电子脑产生情感。没有崭新的情感让电子脑慢慢失去了生活和工作的激 情，而激 情又是创造力的源泉。凭借旧的情感做事，转思维机器的创造力只会越来越差。正因如此，政府虽然同意将精英人才的思维传入机器，但同时也规定了以这种形式存活的年限。像警局局长这类机关要职，政府也允许其在突然死亡后让思维继续工作，但保留时长仅为三十天。时间一到将对其进行销毁。

“局长明天可以正常返岗吗？”冯旭问道。

“没有问题。今天晚上，行政那边就能办完手续。”

“那就好……”局长答应冯旭会在明天正式抓捕狄肖二人，同时对外宣布案情的真相。听范衡如此说，冯旭松了一口气。

“话说，警局怎么会爆炸？人为的吗？”

“据说局长当天在办公室会见了一个美女。她走了没多久，办公室便爆炸了。所以，这个女人的嫌疑很大。”

“美女？”

“是啊。局长这个好色之徒终于尝到苦果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

“现在还在查，但好像有难度。她貌似计划得很周详。”

“后面有消息再通知我。”

冯旭挂断电话，把思绪重新放回到眼前的问题上。他决定再到沈恭家里看一看。一行四人穿过一片稻田，来到了沈恭家门前。小路两边的镶嵌果树上挂满了成熟的果子，有些已经自己掉在地上腐烂了。

冯旭仔细观察了现场，发现门外散落着几个机器零件还有一滩黄色的汁液。

“来这里杀害沈恭的应该是一个有机械肢体的人或者转思维的机器人。”他边用手指搓着那滩汁液边分析着。

“这个人如果受伤了，确实有可能没有抓到两个孩子。”

他又来到后门，俯下身子仔细查看了地面。果然如方氏夫妇所说，门外的泥地上留着的只有两个孩子的脚印。

“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不跑回你们家里呢？”冯旭仰起头，看着老方夫妇问道。“按理说，孩子遇到危险不该本能地找父母才对吗？”

“是很奇怪……难道是他们被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老方说完看了看妻子，但显然她也想不明白。

“其实，幸亏他们两个没有去找你们夫妻。否则，你们也可能被这个人杀害。”

“难道说，两个孩子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没有到我们家？可他们才刚刚六七岁而已，怎么会想这么周全？”老方妻子边说边摇头。

“我只是觉得不太合常理……或许就是被吓坏了吧……”冯旭将目光从方氏夫妇脸上挪开，沿着脚印前进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是一座小山，山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各式植被。“小山那边是什么？”

“那边有一条小河，沿河有一条通向市里的公路。”

“公路？沿途有车站的那种？”

“是的。自动驾驶的公交车在沿路设有站台。你不会怀疑两个孩子坐车走了吧？他们可是从来没坐过公交车的。”

“两个孩子如果看到车上坐有人，也可能会上去的吧？而且公交车又不会对身高不足的孩子收费。”

方氏夫妇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两个孩子从未接触过这些知识。

“明天一早，你们还继续在瓦荣村周围进行搜救。而我和席芸则沿着公交车路线找找线索。”冯旭说道。

“好。今天太晚了，你们赶到这里也辛苦。不如就到我们家里吃顿便饭，休整一下再出发。”

冯旭看了看疲惫的席芸，听从了老方的建议。

用餐时候，老方打开电视，准备收看一下最近的新闻，期许着能有人帮忙找回孩子们。电视里却传来这样的播报：

“现在插播一条来自香海市警方的声明。”

电视上出现了一个机器人，下方标注着“香海市警局局长（转思维机器）”字样。冯旭惊得赶紧放下碗筷，心想怎么会这么快就发声明了？难道已经将狄肖二人抓捕归案了不成？

“大家好。我代表香海市警局，对日前发生在我市的两起命案做以下声明。中秋节前夕，市郊废弃工厂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一伙专门走私、贩卖安抚剂的违法份子被不明人物杀害。有目击者称一女子从案发现场逃离。根据警方侦察，已锁定犯罪嫌疑人为‘云涌器官科技’的席芸。席芸伙同其父席勇长期从事违法人体合成，或许共同参与了上述案件，但具体原因不明。对于席勇父女的犯罪事实，我方警员冯旭瞒而未报，且有勾结、受贿嫌疑。当晚，警方会同军区人员对三人进行抓捕时，席勇当场死亡，而另外两人已经潜逃。这是此二人的照片，请知情者联络警方……”

“这……这怎么可能？这个机器人确定被转了局长的记忆吗？！”冯旭惊讶而愤怒地喊着。

席芸也被这则消息惊得呆住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为了被警方通缉的对象。

方氏夫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他们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美丽的女孩，这个被亭山深爱的人，绝不会犯下此等罪行。

冯旭镇定了一下情绪。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个屋子还散发着光明。